费曼教授受到“加州教育委员会”的邀请为“加州课程编制委员会”服务,这个委员会得为加利福尼亚州选择一些新课本。根据加州的法律,全部公立学校的所有孩子的课本,都必须是州教委选择的。因此他们设立了委员会来检查课本,向他们提出建议应该选择哪些书作为课本。
委员们通常是怎么来给课本打分的?每本书,他们会收到好些册,然后分给他们区里的许多老师和官员。然后,他们收报告,报告上有这些人对这些书的看法。
费曼教授因为不认识很多老师和官员,还因为他觉得得自己读那些书,才能拿得准怎么样,所以他宁肯亲自读书。
以下全文摘自《别逗了,费曼先生!》
“几天后,书库的一个家伙打电话给我,说:“我们准备给您寄书了,费曼先生;总共有300磅。”
我犯晕了。
“没关系,费曼先生;我们会找个人帮你看书。”
我琢磨不出你怎么帮我看书:你或者是自己看,或者是不看。我专设了一个特别的书架,放在楼下我的书房里(那些书摞起来有5米高),然后就开始读所有这些在下次会上要讨论的书。我们先从小学课本开始讨论。
这是个相当大的活儿啊,我一天到晚在地下室里工作。我妻子说,那段时间,她好像住在一座火山上。这火山会安静一阵子,可突然之间,“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!”-下面的火山就会有一个大爆发。这原因是那些课本太稀松。满纸荒唐言......
那些书倒是想严格一些,但用的那些例子(如用街上的汽车来阐述“集”的概念)是牵强的,总有些词不达意。定义不严格。一切都有那么点儿含糊其词--写书的人不够聪明,不理解“严格”是什么意思。他们胡乱编造。他们在教某种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,而且,事实上,在那个时候,那些东西对孩子们也没用处。
我明白他们意欲何为。在苏联放了卫星之后,许多人认为我们落后于他们,有人就让一些数学家出谋划策,怎么运用非常有趣的现代数学概念来教数学。这个目的是想提高那些觉得数学很乏味的孩子们的数学水平。我给你一个例子:他们要讨论不同的进位制--五进制,六进
制,等等--来表明不同的进位制是可能的。这对那些能够理解十进制的孩子来说,或许是有趣的--一种娱乐大脑的东西。但在这些书里,他们搞的那一套,结果是让每一个孩子必须学会另外一种进位制!紧接着,通常会有的那种恐怖就来了:“将下列七进制的数字,
翻成五进制的数字。”把一种进位制的数,翻成另一种进位制的数,是吃饱了撑的。要是你会做,或许是个乐趣;要是你不会,就别理会它。这事儿没意义。
无论如何,我看所有的书,没有一本说过在科学中运用数学的事儿。如果有什么关于算术的用处的例子的话(大多数时候,那例子都是这种抽象的、新鲜的、现代的胡说八道)......
最后,我看到的一本书,说:“数学以许多方式运用在科学当中。我们将给你一个天文学的例子。天文学是关于星体的科学。”我翻过这一页,它说:“红色的星温度有4000度,黄色的星温度有5000度……”--到目前为止,还好。它继续说:“绿色的星温度有7000度,蓝色的星温度有10000度,紫色的星温度有……(一个很大的数)。”绿色的或者紫色的星啊,但和其余的星相关的数字,大体算对。那是马马虎虎地对--但是,麻烦已经出现了!满篇都是这么搞法:一切都是由某个并不知道他自己在讲些什么的主儿写的,因此总是有一些小错误!用这种课本,写课本的人又不十分知道他们在讲什么,我们怎么可能教得好啊,我不能理解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但书是马虎的;普遍地差劲!
话说回来,这本书还是让我高兴的,因为把数学运用到科学上,这是第一本。等我读到星体的温度的时候,我有那么点儿不高兴,但我不是非常不高兴,因为它多少还算是对的--它只是例子错了。接着却出现了一串错误。它说:“约翰和他爸爸出去看星星。约翰看到了两颗蓝色的星和一颗红色的星。他爸爸看到了一颗绿色的星,一颗紫色的星和两颗黄色的星。约翰和他爸爸看到的星星的温度一共是多少度?”--我厌恶之极,要爆炸了。
我妻子该说起楼下的火山了。那只是一个例子:那样的东西太多了。多得荒唐啊!把两颗星的温度加起来,是吃饱了撑的。没人曾经干过这样的事儿,除非接着求两颗星的平均温度,或许是例外,但不是要发现所有星体的温度总和!可怕!它不过是个让你做加法的游戏,他们也不理解自己在讲什么。那就好像读一个有几个排版错误的句子,接着,突然一整句都印反了。这种数学与此相似。简直没指望了!
然后,我去参加我的第一次会议。别的委员已经给一些书打了某种分数,他们问我,我的分数是怎么打的。我的分数经常和他们的不同,他们就问:“您为什么给那本书打分打得那么低啊?"
我就说,那本书的毛病,是哪一页上的这个、这个--我做了笔记。
他们发现我是某种金矿:我详详细细告诉他们,在所有的书里,什么是好的,什么是不好的;我打的每一个分数,都有根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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